仅是他一个简单的表情变化，就让她的心怦怦直跳。她低下眼，不知道再说什么。
事情的发展，远超她的预料：在他们办理离婚手续的前一晚，他们居然发生了关系。
她又应该如何反应呢？
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哭哭啼啼，要他负责？
而此刻的她，在已经失忆的顾清河眼中，又是什么样子？他会不会把她当做追求复合的前妻，或者轻浮的女性——
还有，他仍然会跟她离婚吗？……
顾清河侧了侧身体，叶星辰这才发现，在他的额头侧边，有着一个淤青。
伤痕很新，一看就是才有的。
她想起了一个画面：郑铭豪挥出的花瓶，砸到了顾清河的额头。
“你的头——”
“你背上的伤——”
叶星辰不由询问。顾清河也同时开口了。
两个声音相撞，两人凝视着对方，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你说吧。”顾清河说。
“……你的头怎么样了？”叶星辰问，“我看到有伤痕。”
“只是一些淤青，没有大碍。”顾清河说，“相反，我还要谢谢这个伤口……它让我想起一些东西。”
什么意思？叶星辰一愣：难道他的回忆恢复了？
顾清河又问道：“你背上的伤，是钉板打的吧？”
“是。”叶星辰点点头。
顾清河望着她，没有说话。半晌，他眯起了眼睛。
“……失忆后，我就常做一个梦。”他缓缓开了口，“梦中，我身体伤得很严重，已经在丧失意识的边缘，被人搀扶着。有个女孩子手持钉板，向我的头砸来。另一个人扑了上来，救了我一命。”
“……你背上受伤的位置，跟我梦中那个人，受伤的位置刚好吻合。”顾清河紧盯着叶星辰的脸，“你告诉我，那天保护我的，究竟是你，还是俞芊雅？……你背上的伤，是不是跟我有关？”
“我——”
叶星辰一愣，刚想开口。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谁？”顾清河问道。
“老板，是我。”门外传来周秘书的声音，他顿了顿，“……还有俞小姐。”
……
叶星辰换好衣服后，俞芊雅和周秘书一起走了进来。
俞芊雅长发披肩，已经没穿昨晚那身礼服了，换成了一套粉红色的套裙。
她的目光与叶星辰相遇。她的表情，一瞬间非常难看。
“……清河！”
但她很快将目光转向顾清河，快步向他走了过去，嘴里叫道。
“你怎么在这？”顾清河皱眉，“我不是让周秘书派人，把你送回去吗？”
“我——”他冰冷的口气，让俞芊雅脚步一滞。俞芊雅吸了口气，继续道，“……你昨晚一直没出现。赵姨担心你，就让我留在酒店，找一找。我在这住了一晚，第二天一上电梯，就看到小周了。”
周秘书点了点头，验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担心我？”顾清河皱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
俞芊雅欲言又止。她看了看叶星辰，又看了眼床铺。
一瞬间，叶星辰在她脸上，看到了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清河，你还没吃早饭的。”但她很快藏起了这表情，朝顾清河微笑道，“我们去吃些东西吧，之后我带你回去。你想个理由，跟赵姨解释下，就说昨晚跟我联系上了，我们在一起。”
她明知昨晚的一切，却装作不知道，还想替顾清河隐瞒。叶星辰愣住了。
不知为何，看到俞芊雅如此，她的心里却很难受。
她回想起了俞芊雅原来的样子：高贵、典雅、意气风发。在台上演奏时，眼里满是自信，以及对钢琴的热爱。
那样一个发光的人，却变成了今天，为了挽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委屈求全的贤妻形象。
这究竟是个好事，还是坏事？这样换来的婚姻，有何价值？
“我们今天还要去挑选订婚宴的回礼呢，还要定戒指。”俞芊雅说着，又想去挽顾清河的手，“时间很紧的，走吧。”
顾清河退后一步。他紧盯着俞芊雅的脸。
“芊雅，我——”
他开了口。叶星辰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无论如何，他还是要顾忌俞家，也还是要保公司的。
更何况，今天是他和叶星辰约定，去办离婚手续的日子。
“我想好了。我们不能订婚。”
没想到，短暂的迟疑后，顾清河嘴里说出的，却是出人意料的话语。
“……什么？”
别说叶星辰，连俞芊雅也愣住了。她扑闪着眼睛，望着顾清河，没有反应过来。
顾清河没有再重复，房间里一片死寂。
“……为什么？”良久，俞芊雅才颤抖着声音，开了口。她眼眶红了。
“你之前说得对。我们的相处，并不是一个情侣的模式。”顾清河抬起手，“我无法触碰你，也不想触碰你。”
“我不在乎！”俞芊雅叫道，“那些老夫老妻，不跟我们一样吗？……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你喜欢什么、想干什么，我不介意的。”
“但我在乎。”顾清河皱眉，“……我那么做，是对你的幸福不负责。”
俞芊雅睁大眼睛。短暂的沉默后，她低下了目光。
“……清河。”她艰难地挤出声音，“跟你订婚，是我们两个最好的选择了。”
顾清河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俞芊雅又开了口。
“首先是我，我从中学起，一直就喜欢你。……如果我的手没受伤，我只会放开你、祝福你。但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抬起头，望向了顾清河，眼里闪着泪光。
“没了钢琴，没了事业……嫁入顾家，是我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了。我也想自私一把，我不能什么都没有。……哪怕只有个空架子，我也是满足的。”
“还有你。我哥已经四处放出风声，说我的手是因为你伤的，我们即将订婚。如果你拒绝我，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中云的财务状况，我听赵姨也说了。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你在失忆前，顶着董事会的压力，将公司大半的资金流，都投到了新项目的研发上。……我们取消订婚，对中云的股价和声誉，都会有影响。在这个时间点，影响会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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