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似锦立即看向顾云霆……
尽管顾云霆面上不显，可是他眼底的仓皇惊骇却没能逃过程似锦的双眼。
“她是谁？”
程似锦的语气冷静又理性，将顾云霆从极度的恐惧中拉扯出来。
“你还记得在杏林寺那晚我跟你说过……”顾云霆开口，又看了那老妇一眼顿住，似是不知道应当如何继续往下说。
不过程似锦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线索，并且反应过来，看向顾云霆压低了声音：“那个害死你母妃的妃子？”
顾云霆惊叹于程似锦的敏锐，霎时间，看向程似锦的眼神便多了几分信任和依赖，点了点头。
原来是她。
程似锦得到了顾云霆肯定的答复，虽然心里也很疑惑……明明顾云霆说杀死了她的，怎么会在十年后的这个时候，从这里冒了出来？
想法在心底不过一瞬，程似锦面上立马就笼上了一层清冷，看向那老妇，语气凛然：
“他为什么会睡不着？你阴狠毒辣，残害他母妃在先！他除掉自己的杀母仇人该夜夜高枕安卧才是！”
尽管顾云霆在外杀伐决断，但是他母妃的去世，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内心深处碰都碰不得的伤疤。
尽管他曾经也可以云淡风轻地对程似锦提起自己十岁杀了这个妃子的经历，但是这件事也的确如同面前这已经年老色衰面容骇人的老妃子刚才所言……
成为了顾云霆的阴影。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能好好地睡过一晚上！
所以，在刚才老妇说完那话之后，顾云霆就瞬间被拉进了那阴暗又冰冷的黑洞！
那件事是他需要一生来治愈的坎儿，每次想起他都需要把自己关在屋里冷静很久很久！
尤其是到了雨夜！
更甚！
这么多年唯一一次睡着的雨夜还是跟程似锦在杏林寺的那晚。
顾云霆显然没想到程似锦会这么说，看向程似锦的眼神多了一丝感激和亲近……
程似锦对老妇的反唇相讥像是一道光，直直照进了顾云霆的心底！
那老妇在听到程似锦的话之后，满是伤疤的脸扯出了个怪异的表情，来来回回打量了程似锦好几遍，才阴阳着笑起来：
“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长得也极为漂亮！唔，在外面定是那祸水红颜！啧啧啧……”
老妇向前走了两步，伸了手，似乎是想要触摸程似锦，却被顾云霆立马拦剑在身前，“玉妃，你想干嘛？”
“玉妃？”老妇收回了手，砸吧着嘴唇。
虽然脸上疤痕依旧狰狞，可眼神却熠熠闪光，氤氲起层层雾气，似乎回想到曾经美好的过往一般。
“还真是许久没听过的称呼了呢。”随即，玉妃怅然一笑，再次看向顾云霆。
“‘庞然’是被你们杀害的吧。”
玉妃指了指地上的已经一动不动的巨蛇，语气隐隐动怒。
程似锦咋舌，它……竟然还有名字！
庞然……大物，这名字倒是挺贴切！
见顾云霆和程似锦都不说话，玉妃怒道：“这‘庞然’在这里陪了我整整十年！你们竟然就这么杀了它？”
“不杀它难道等着被它吃掉？”程似锦蹙眉冷声反问。
玉妃桀桀怪笑一声，看向程似锦：“既然你杀了我的‘庞然’，那么……你便留下来陪我这老婆子吧。”
顾云霆神情立马凝重起来，将身后的程似锦护得紧紧的，充满敌意地看向玉妃：“你休想动她一个手指头！”
玉妃刚才就已经察觉到了顾云霆对程似锦的爱慕，当下哈哈一笑，随即眼神便多了一丝阴鸷：
“三皇子放心，这丫头细皮嫩肉的，我自然舍不得伤她分毫，就是留她陪我老婆子解闷罢了，别紧张。”
程似锦柳眉微蹙：“传闻前朝玉妃颇受先帝宠爱，死后还被先帝追封一代贤妃，没想到竟是这等的不可理喻！我也算长见识了！”
顾云霆诧异看向程似锦，程似锦却暗自给顾云霆使了个眼色。
果然，玉妃那一直狰狞骇人的神情微动，眼神再次氤氲起水雾，“先帝追封了我？真的？”
“先帝金口，岂能乱说？”程似锦对上玉妃那满是探寻之意的眸子。
在程似锦那清浅淡漠的神情里，玉妃洞察不到什么，便看向一旁的顾云霆：“当真如她所言？”
当初玉妃在后宫仗着先帝的宠爱横行无忌，已经引起了先帝的不满，在顾云霆从杏林寺回宫之后，玉妃已经被禁足！
而顾云霆也是在这个时机给玉妃下了药……
其实顾云霆本意并没有想要玉妃直接死掉的。
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泼天的恨意也不过让他找到了一副泻药！
他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法子便是让玉妃天天拉肚子！
可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玉妃竟在他下药之后突发恶疾离世了！
这真的给当时年仅十岁的顾云霆心底埋下了永不磨灭的阴影。
去世之后，先帝随口一句将其葬入皇陵，直至先帝去世，从无过问，何来追封？
刚才接收到程似锦使的眼色，顾云霆就有了准备。
毫不迟疑，对上玉妃的眼神：“父皇去世前追封玉妃为孝贤太妃。”
玉妃神情极为动容，“他死前竟还能想起我，他心里果真是有我的！”
“可是！”玉妃悲痛片刻，瞬间把情绪抽离出来，突然转脸看向程似锦：“你凭什么说我不可理喻？！”
程似锦淡淡开口：“你杀了顾云霆的母妃在先，杀人偿命，你本就该一命抵一命！然而老天一时不察，竟让你偷活至今，你该无比感恩庆幸才是！”
玉妃面无表情看着程似锦……
程似锦继续道：“万不该再生恶念！ ”
“笑话！”玉妃冷哼一声：“你这乳臭未乾的女娃子竟也配教我做人？”
玉妃再次愤怒开口：“我当初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程似锦轻蔑一笑：“可见，人的见识才学果然跟岁数无关！”
玉妃闻言，脸上升腾起破天怒气：“你找死！”
话毕，就立马出手朝程似锦攻去：“既然你不愿代替庞然陪我，那我便杀了你，给它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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