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观看足球比赛，皇后更喜欢观看戏曲。在这个年代，留声机、电影都还未发明出来。在中国，最受欢迎、最为形象活泼的娱乐方式便是戏曲。
皇帝对戏曲没什么兴趣。但上海人文荟萃，根据“大上海计划”，又建成了公共戏剧院。出于礼貌，杨烜还是接受邀请，陪同皇后到戏剧院看戏。
江南一带流行的戏曲为“昆曲”，又称“昆剧”、“昆山腔”，发源于江苏昆山，是中国传统戏曲中的珍品，被誉为“中国戏曲之母”。
昆曲非常文雅，以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表演细腻著称，符合中国士大夫的审美情趣，受到士大夫阶层的追捧。
其代表作，如《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等，都取材自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由汤显祖、洪昇、孔尚任、李玉、李渔等大文学家创作，词曲极其考究，堪称中国古典戏曲文化的巅峰。
但自乾隆年间起，中国人口暴增，市民阶层崛起。高雅的昆曲不受市民阶层的喜欢，渐有没落之势。到了道光年间，道光帝崇尚节俭，罢斥优伶。
宫廷中负责戏曲演出活动的升平署，竟然穷到没钱置办行头。到了节令时，升平署照规矩要唱戏应景。每到这时，优伶们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台演戏，犹如乞丐。
咸丰即位后，嗜好声乐，尤其欣赏高雅的昆曲。他是昆曲行家，可以熟练地考证台词唱腔的演变。上行下效，受此影响，昆曲渐有复兴之势。
中华帝国定都南京，江南成为京畿地区，昆曲同样复兴，在民间很流行。这天，杨烜陪妻子到上海戏剧院看戏，同样看的是昆曲戏目。
上海市委主任丁日昌继续陪同，宣传部王部长呈上曲目单，请杨烜挑选曲目。
杨烜对此不在行，亦不热衷，便请皇后代笔。伍菡略一思忖，说道：“听说戏剧院每天都有演出，平民都能负担起票价。我也不挑曲目了，今天安排什么曲目，咱们就听什么。”
王部长一怔，尴尬地说道：“皇后殿下，您有所不知，戏剧院排演的剧目，都有些流行的曲目，民众喜欢，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话里别有玄机，杨烜也来了兴趣，问道：“昆曲是种雅戏，台词唱功都很考究，何以难登大雅之堂？”
王部长一听，便知道杨烜不听昆曲，对昆曲近况一无所知。不过，皇帝之尊，不是他这个部长所能随便批评的。如何向皇帝解释，得好好想一想措辞。
伍菡看出了王部长的顾虑，替他解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哎呀呀，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晟武皇帝，也有知识欠缺的地方。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文化要服务于民众，要推广大众文化，既要珍惜阳春白雪般的士大夫文化，更要推广下里巴人式的通俗文化。
“这几年，特别是帝国定都南京后，实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政策。昆曲也迎来了大发展，从高高在上、高不可攀，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大家喜闻乐见的戏曲。”
杨烜倒是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笑道：“我问的是戏剧院里的曲目为何‘难登大雅之堂’。你说了半天，跟‘难登大雅之堂’有什么关系？”
伍菡一时语塞，然后说道：“既是难登大雅之堂，想必有什么敏感的曲目。我听说，这两年，昆曲作家为了迎合大众，创作了许多曲目，还引起了争议。”
上海市宣传部王部长附和道：“正是这个原因。政府主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昆曲界也推陈出新，创作了许多曲目，确实引起了争议。但民众喜欢看，我们也就听之任之了。”
杨烜对此很敏感，他对宣传工作非常重视，把它看作是争取民心、统一战线的重要法宝，多次强调“无论何时何地，必须牢牢掌握舆论主导权”。
当下，戏曲是最受民众欢迎的娱乐方式。民众喜欢看昆曲，这固无不可。但戏曲家们不能为了迎合民众而随意创作，更不能借机诋毁帝国大政方针政策。
杨烜略一沉吟，说道：“现在最流行哪些曲目？”
王部长手中刚好有个曲目单，便把它递给杨烜，说道：“皇上，眼下最流行的曲目，大多是编排满清的逸事。
“譬方说，这部《小宛传奇》，讲的是明未名妓董小宛的故事。董小苑与柳如是、陈圆圆、顾横波等八人，色艺俱绝，号称秦淮八艳。
“秦淮八艳，所遇大多不佳。董小宛嫁给了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冒辟疆义不降清，入清后亦不仕清，以明遗民自居，与董小宛相濡以沫，感情甚笃。
“该戏根据民间传说，说董小宛被贰臣洪承畴设计掳走，献给了伪清顺治帝，成为顺治的宠妾董鄂妃。顺治很爱董小宛，但小宛仍一片痴心，思念冒辟疆。
“她在紫禁城中郁郁寡欢，最终去世。顺治为她发了狂，发誓要剃发出家。孝庄太后痛加劝谏，才止住了顺治帝的荒唐念头。而顺治思念小宛过甚，亦呕血而死，追随小宛而去。”
“哈哈。”杨烜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部《小宛传奇》剧情如此狗血剧情，不火才怪呢。
不过，想起南明那段往事，杨烜仍旧不能释怀。他在穿越前，就喜读历史。唯有南明那段历史，最令人心痛，亦最令人惋惜，想起来至今遗憾。
他忍不住叹道：“秦淮八艳，色艺俱全，却生在了错误的时代，个个命运多舛。柳如是嫁给了钱谦益，崇祯死，柳如是约钱谦益一起投水自杀。钱谦益下水，却说‘水太冷，不能下’，贻笑后人。
“陈圆圆嫁给了吴三桂，命运多舛，最后剃发为尼。顾横波嫁给了龚鼎孳，龚鼎孳枉为复社名士，意主动投靠了满清。
“据说，龚鼎孳为了取悦多尔衮，主动留了辫子。正是他这个举动，促使多尔衮下了决心，下定剃发令，逼迫汉族剃发，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好在董小宛嫁的是冒辟疆，虽然苦了点，毕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与冒辟疆堪称神仙眷侣。《小宛传奇》说董鄂妃就是董小宛，纯粹是胡说八道。
“董小宛死时28岁，那时顺治才14岁，怎么可能呢？况且，董小宛与冒辟疆皆崇尚气节，誓死不肯降清，小宛又怎么可能屈身服侍顺治呢？
“如皋冒氏，是蒙元黄金家族的后代。《小宛传奇》如此污蔑，实在是不恰当、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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