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安不知莘雅馨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像个收藏家一般，将牛头一个一个的陈列到孩子们面前。
这不是他本身想要做的，而是莘雅馨逼迫着他做的。只好克服恐惧心理，不情不愿的去做。
眼下一共九十九颗牛头，牛角还兀然而立，若是不小心被牛角刺中，很有可能会挂彩。
羊倌、牛倌们一点儿也不紧张，甚至也不害怕。反而疑惑的看着莘雅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吃完的牛头，都一一找回来。若是知道的话，一定好好保存，省得让城主大人累得气喘吁吁。
除此之外，柳若安还从灌丛中找出两具骸骨，散落了一地。
柳若安将莘雅馨喊来，莘雅馨闻到那股臭味，不禁将早晨的喝的鸡蛋汤吐掉。看着疑似银河落九天，柳若安忍不住埋怨：“你已经够好看了，还减肥，现在可好，又吐出来了。”
莘雅馨瞪他一眼，柳若安便不再说话。莘雅馨认为眼前的景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赶紧将马匹拨了头，将孩子们叫了过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孩子们也掉了颜色，看看莘雅馨，又看看柳若安，最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不知道。”
莘雅馨很是恼怒，这事不能忍，当年颜杲卿吃人，乃是为了守城，他们这是什么！莘雅馨喝道：“不知道？他们的肉，已跑到你们的肚子里了！”
孩子们都吓得掉了颜色，脸色白的比漂白后的还要白。他们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有。人肉不好吃。”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莘雅馨道：“还不承认？”便吩咐柳若安去叫救兵。
其中一个孩子跪到面前：“城主夫人，我们真的没有杀他，甚至不知道有这回事。”
其他孩子也都赶紧点头，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咳出来的。莘雅馨如何也不信，因为证据就在眼前。莘雅馨觉得脑袋头晕，便命孩子们抛个坑洞，将两人迈了。
于是孩子们取来铁铲，开始挖坑。莘雅馨并不觉怕他们作乱，自己即便打不过他们，可是自己骑着马呢，一甩鞭子，便冲出好几里。
坑挖好了。将尸体掩埋，没有松柏，只是堆了一个小丘。忽然一个孩子说道：“你们看！”
只见在苍翠丛中，有东西发亮。莘雅馨让柳若安拿来，细细看去，却是一只虎牙。便是问那些孩子：“这附近可是有老虎？”
孩子们都是摇头，其中一个说道：“虽然平日里没有见过，但是我曾再密林深处小解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一声老虎的吼叫。当时我吓得连裤腿尿湿都不知道。”
莘雅馨没有忍住，跟着孩子们笑了起来。又对柳若安道：“看样子，我是误会孩子们了。但是那些牛羊，他们的罪责，也是逃不掉的。当初我想着方悦牢靠，寻来的人，也该不差，可怎么能这样。让他们领了饷银，各自散去吧。”
那些孩子们听了，都是哭起来，感觉自己要被驱逐伊甸园。都是跪地求饶，一个道：“城主夫人，你赶我们走，可是使不得呀，若是我们错在哪里，告诉我们，我们改就是了。”
莘雅馨眉目一挑，心中暗道：“合着说了半天，他们竟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知是喜是悲。这不能怪这些孩子。这些孩子久处山中，很少与城内接触，各种想法，都是带着孩子气。认为牛养着，就是用来吃的，自己管着，那便是自己的。至于金钱概念，是全然没有的。
莘雅馨说道：“你们杀了牛，又没经允许，这不是错了？平日一天不见人影，那指派的队长，又到了哪里？你们恐怕是记不住了。那日方悦说你们早在一起，我生怕随便派个生人，管教你们，定会引起你们的反弹，但是到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要么是领了饷银，便径自离去，要么接受长官的辖制，二选一，你们选哪个？”
那些孩童都说道：“自然是选后者。”于是莘雅馨调来一个叫牛庆实的人物。此人再刀斧营下做事，生得一身蛮力，平日里与上下处理的都好。所以莘雅馨将他调了过来。
这牛庆实一到森林营中，便是分付了命令，但有违反，严惩不贷。这些孩子都懒散惯了，一时间哪里记得住这么多规矩？什么按时上床，随时操练，俨然是依着正规军的训练强度进行训练。
他们正忙着长个子，吃东西又少，便是放羊的时候，都得负重越野，如何能受得了？若是这些，也就够了，可遇到违背军规，好一番猛打，不几天，整个森林营里，哀声四起，哭叫连天。
这天夜里，几个孩子凑到一起，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死，与其死，不如来个鱼死网破。”这些孩子颇有陈胜吴广的志气，怎奈搭上了个胆小鬼，瑟瑟缩缩道：“恐怕不好吧？若是将他杀了，簇兰城来砍我们，我们可打不过。不如我们还是与城主说说。”
另一个说道：“可是这个家伙，盯得严严实实，我们怎么才能跑到簇兰城？况且一路上艰难险阻，还听闻有胡狼逡巡。”
他们正在商量，却没有注意到牛庆实临近。只是站在他们身后，也不打扰。待孩童们商议完毕，抬起头，一转身，都是变了颜色。根本不知道这牛庆实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牛庆实见有人要谋杀自己，自是怒火中烧。下手也绝不客气。先是用皮鞭将几个孩子抽打得死去活来，又将他们放到盐缸当中做咸菜。
整日间，森林里哀嚎不断，便是那些白狼，听了也是白毛倒竖，避路而走。
这几日簇兰城中十分繁忙，那柳若安与莘雅馨都抽不开身，几乎要将森林营忘却。
这一日莘雅馨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啃着灌饼。忽然外面有人报道：“有个小孩要见城主。”那莘雅馨问道：“什么小孩儿？”士兵道：“自称是森林营来的。”
莘雅馨想着，森林营距离此地虽不甚远，可一路都是森林山路，难走着呢。那小孩前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让士兵将小孩儿叫来。
莘雅馨一看到小孩儿，便不禁落泪，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瘦骨嶙峋，更胜往昔。连忙问道：“你可是饿？”
可那小孩儿只顾哇哇大哭，却没一滴泪水，非是他假哭，而是一路想到同伴凄惨景象，早将泪水哭干，如今见了莘雅馨，自是落不下泪。
莘雅馨不知何事，连忙安慰：“不要哭，但有什么事，只管来说。我替你做主。”
那小孩儿因将牛庆实来到森林营的斑斑劣迹，都说了一遍，说时哽咽不止，那黢黑的小手瑟瑟发抖，看样子是怕了。
莘雅馨闻言，不禁吃了一惊，平日里这牛庆实也是安安稳稳的本分人，虽然时常做个出格的事，可也是无心之过，怎么一离开军营，做了一方霸主，便生性残暴起来？
赶忙叫来方悦，令他随着这小孩儿到森林营中一探究竟，若那牛庆实当真的如此恶劣，将他捆系过来。
方悦正在训练新兵，整日在泡在营中，早就生烦了，如今得到这件差事，自然是高兴。催促着小孩儿快走。那莘雅馨怕方悦真是去游山玩水，误了大事，因提醒道：“你可别走走停停，给你两天时间，不要耽搁！”
方悦见莘雅馨如此认真，当下严肃起来，说道：“嫂子放心，只要我方悦出马，真相再是错综负责，经过我手，也会变得明了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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