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炎一直很清楚这点。
他的阿丑，尽管如今容颜损毁，沉默卑微，可是举手投足间刻在记忆深处的风度是装不出来的。
丑奴不会是街边的乞儿，恰恰相反，卓炎觉得他应当是哪个破落世家的小公子。
歹人只能毁去他的面貌，却没有意识到这个人的身子同样漂亮。
卓炎是最禁不起诱惑的，他第一次色/欲熏心，就是因为偶然遇见了用井水冲澡的阿丑。
彼时他背对着自己，瘦削的身子使得两片肩胛骨明显突起，白皙的皮肤下包裹着紧致的肌肉。因为晚风寒凉，粉嫩的颜色缓缓从皮肤的深处蔓延开来。
倘若这是一场美人计，那么卓炎毫无反抗之力。
他沉迷于亵玩丑奴的身子，用千奇百怪的道具吓得对方面色苍白两股战战，哀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直到消失不见。
卓炎曾经乐此不疲。
但他现在不会去做阿丑不喜欢的事情了。
“这是做什么。”卓炎含笑将声音放轻，弯腰把只穿着一件薄纱外衣的丑奴扶起来，违心地说道，“我难道还会生一只羊的气？”
从前的卓炎极其厌恶见到丑奴受伤的脸，他便克尽本分，每次外出都将银色的面具扣在脸上。以至于现下卓炎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窥测到阿丑现在的情绪，能见到的所有不过是抿紧的唇瓣。
不过这已足够。
他知道阿丑不高兴了。
“白日我瞧见了少主看小羊的眼神。”丑奴缓缓道，“少主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那样看他。”
“……小家伙不懂事，都是我没有教好，求少主不要生他的气，若要罚便罚我吧。”
丑奴说着，双膝一弯就要跪倒。
卓炎扯住对方的胳膊让他站好，脸色变了几次，情绪已在暴怒的边缘。
倘若面前不是胆子小得像兔子的阿丑，他这会准已经破口大骂了。
“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肯相信是不是？”卓炎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想着日子还长，总会有证明自己心意的一天，可又觉得这日子太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丑奴把脸扭到一边做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卓炎的拳头打进棉花里，心底空落落的。
“没关系。”他撩起丑奴鬓角的碎发，在指尖打了个卷，像在安抚自己似的轻声道，“总会有相信的一天。”
丑奴那点微薄的脸面早已经耗尽。
他实在是太喜欢那只小羊羔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引诱卓炎这等事？
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少主并不是在说谎，他应该真的没有生气，不会把小羊怎么样的。
悬着的心落地，丑奴死命的扯了扯身上半透明的纱衣，慌慌张张把自己刚刚换下来的棉布衣裳抱在怀里。
“既然少主没有生气，那我就退下了——”
“？”他试图脚下抹油试图一次性溜走，却敌不过卓炎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他的腕子，“我倒是不生小羊的气，可你不信我，我恼得很——阿丑准备怎么赔罪？”
丑奴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僵住了，耳朵也火烧火燎的。
他与卓炎之间除了床第之事从来没有别的话题可谈，原来兜兜转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免不了这一遭。
幸好他已经习惯了伺候这位喜怒无常的少主。
丑奴垂下眼，也不做声默默伸手去解卓炎的腰带，两支腕子瘦骨嶙峋被卓炎一把握住。少年冰冷的薄唇忽地近在眼前，在丑奴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吻住了他。
牙关失守，被对方侵入了每一个角落。
他们似乎从没有接过吻。
丑奴湛蓝的眸子涣散，面具下的脸涨红，傻乎乎的。
真是可爱。
卓炎想，他从前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以后你犯错就罚你亲我，我犯错就罚我亲你好不好？”
丑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卓炎用那样温柔的语气问他什么，他就点点头。
“好乖。”卓炎捏了捏阿丑的脸，又叮嘱，“去里面把衣裳换好再走——当然要是想睡在这，我更是乐意之至。”
“要、要回去的……”昏了头的丑奴好不容易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慌慌张张进内堂换衣服。
一想到阿丑回去之后就要搂着那只该死的羊同床共枕，卓炎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初就应该把羊煲了汤直接端回家，也省得整日吃这些酸溜溜的醋。
只不过这个时候卓炎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吃的远远不只一只羊的醋。
都说烈女怕缠郎，卓大公子恰好是个缠人精，昨晚当了坐怀不乱的君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去占个便宜。
一同吃个早饭，再逛一逛街总不算过分吧，到时候可以给阿丑裁两件新衣裳……他可以亲手量出阿丑的腰有多细。
美好的设想在抵达对方门前的霎时就破灭了，人去屋空，阿丑已经起床不知所踪。
卓炎没头苍蝇似的在人家房门前转了几圈，忽然想到前一天就是因为小羊要吃苹果，阿丑才早早起床带着它去了后厨。
这个讨人嫌的家伙！
卓炎自己又在脑海里开了顿全羊宴，快步向厨院方向走去。
隔得很远便能听见厨院里人声嘈杂，尖叫声此起彼伏，公鸡母鸡一同咯咯哒，当中还夹杂着两声小羊的“咩咩”叫喊。
真是稀奇了，卓炎幸灾乐祸，里面不是在杀羊吧？
他又靠近了一些，听见院子里有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大喊：“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咩咩！”
卓炎一下子来精神了，合着还真是在抓羊呢？
这个热闹他非凑不可。
正往里面走，一只尾羽高昂鸡冠血红的大公鸡扑棱着翅膀迎面扑了出来，紧随其后是一道白花花的飞影。
小羊羔凶神恶煞，眼里露出诡异的光，整只羊横空扑了来。
“咩！”
不偏不倚把那只振翅欲飞的大公鸡死死压在了身子底下。
“呦，”卓炎瞧这场面乐了，“见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羊抓鸡可是头一遭啊。”
”都是案板上的肉，你为难人家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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